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尘世中的耶路撒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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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-09-08
《以色列及巴勒斯坦十月见闻录》第02节

旧城外,橄榄树下,头戴鲜花的神父
耶路撒冷像一棵在沙漠旷野中遗世独立的巨大的老橄榄树。三千圈的年轮,每一寸都刻着人类的欲望与救赎。多枝多叶,树洞里厚重地堆叠着人们与上帝交换的秘密,朝圣者争先恐后地触摸她苍遒的枝干,吮吸水分,渴望永恒,迷失者要贪婪地独吞她的果实。她滴下的圣油在发光,点亮了生命和真理,也燃起了战火,焚灭了和平。
神话与历史在脆弱的人类记忆中反复主次颠倒,盘根错节,庄周梦蝶,虚实难辨。你走进哭墙下面的地道,亲手触摸第一圣殿时期的巨石,你无法想象这样沉重的石头如何从远方运来,你只能赞叹建造者是多么了不起。你走出锡安门,看着墙上的弹孔,你就知道六日战争是真实发生过的。
不论是传说还是故事还是事实,远远看着旧城或者在旧城里走动,你知道在这同一空间里,切片的时间堆叠,曾发生过这么多事,你会深感耶路撒冷本身以及其中的一切就是奇迹。

在栅栏外看哭墙
古代建筑就是会给到你这样的感受,比如站在故宫,你看着高大的城墙和宫殿,想着明清帝王大典时的气势,甚至是脑补《末代皇帝》里的画面,再也找不到比“奇迹”二字更好的字眼,何况是如今依然鲜活的耶路撒冷呢。
耶路撒冷的老城不大,里面的一些味道让我追忆至今。
第一种味道,是圣墓教堂里一块光滑的红色大理石冒出的松香。我的身旁经过了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信徒,看到这块大理石,无不匍匐在地,唇齿轻擦,低声祈祷。色泽古朴的石头表面因为长时间被抚摸,光滑得如同上了一层釉。这块石头被称为“撒迦利亚的血”。他们相信,这是耶稣受难后尸身停放的地方。我蹲在地上特意闻了一下石头的表面,被一阵扑鼻的松香吸引了。恨不得多沾染几口让自己的肺把它打包走。感官的喜好是最直接的。虽三天时间按图索骥,游走了一个又一个的教堂,但只有圣墓教堂让我由内至外心生喜悦。


顺着圣墓教堂的人流,误入了一个唱诗堂。里面坐着一班美国的信徒,有年轻黑皮肤的胖女孩,有携手而行白发苍苍的老夫妻。脸上各有各的忧愁,希望得到神的眷顾。橙色衣服上写着“朝圣之旅”。关上门,大主教及两位主教带领吟唱,祈祷。
第一次祈祷过后,每个人起身,互相祝福问好,笑容、眼神、声音,透露出的幸福和真诚,但凡有过这样的经历,都会真心希望厅室外面的世界也是如此。第二次祈祷后,大主教为每一个人祝福,当他与你握手,轻拍你头的时候,你就会明白,这就是领袖的力量。接受圣餐也是仪式的一部分,杯子里的白色葡萄汁,每人饮一小口,小圆薄无酵饼的口感就像大白兔奶糖外的透白糖衣。待到信徒全部领完圣餐,大主教再将杯中葡萄汁一饮而尽。与这么多素不相识的人共饮一杯多少有些不适,一旦饮过,便会产生与他人互为兄弟,归为一体的感觉。


第二种味道,是古城石头巷子里的皂角香。她让我放松了对古城一般葆有的警惕。因为多年来已经被流动的旅游景点、铁打的义乌小商品一条街吓怕了。虽然耶路撒冷老城里也有我不喜欢的部分,但她是活城,不是死城,她的血液在流淌。居民买菜做饭,务工读书。各家的孩子在老城里溜达。老城有八个门,只有一平方公里,寸土寸金的地方,分了犹太、穆斯林、基督、亚美尼亚四个区,里面有固定的居民。锡安门可以行车,但是城门窄小,墙上被蹭了不少划痕。锡安门本身留下了独立战争时的弹孔,新伤加旧患,像个忍辱负重的硬汉。

犹太烟民,每个安息日都要找人帮忙点火。我们刚出手帮了忙,后面就有排队的了。
到耶路撒冷遇上住棚节(Sukkot)。犹太区的居民在户外搭了木棚,除了病弱者,所有犹太人都要住在棚里,为了纪念以色列人出走埃及进入迦南前四十年的帐篷生活。在住棚节的期间,他们要手摇四种植物:枣椰树枝条、 番石榴枝条、柳树枝条和香橼,前三种枝条通常捆扎在一起。传统的规矩来源于《利未记》的记载:“第一日,你们要拿美好树上的果子、棕树的枝子、茂密树的枝条、与溪边的柳枝,在耶和华你们的神面前欢乐七日。”

站在大卫城的城墙上看,圣殿山上圆顶清真寺的金顶格外的夺目,阿克萨清真寺庄严肃穆,与天很近。东部的橄榄山、汲沦溪谷坐落着大片大片的墓地。耶路撒冷是伊斯兰教、犹太教、基督教三教的圣地,对于有的人来说葬在耶路撒冷是毕生的梦想。人们想在离天堂最近的地方登上天国的阶梯,有的墓地就在居民楼旁边,而更多地在外围包裹着古城。
落日的时候,清真寺高耸的宣礼塔广播着诵经,教堂、会堂敲起钟声。此时的感知是复杂而难以描述的。一眼望过去,千年各朝各代的印记粗暴地摆在眼前,生死之间模糊了界限。各自表达的声音,就像是水平相当的乐团,各顾各的卖力弹奏,互相较量,有时短暂地奏出了一首即兴协奏曲。生活在耶路撒冷的人应该是最祈祷和平的了。这里是他们的圣城,神圣不容侵犯。正因为如此,耶路撒冷也注定是个多事之城。

狮门:苦路开始的地方

犹太分区的标志,分区之间没有明显的关卡

穆斯林区的地毯铺子
耶路撒冷是文明冲突的聚焦点。曾经两次被彻底摧毁,被围困二十三次,遭遇攻击五十二次,被占领或夺回四十四次。埃及、亚述、巴比伦、波斯、希腊和罗马的军队,十字军、马穆鲁克、土耳其人、英国人、阿拉伯人、犹太人,都为了独占她而战斗。阿摩斯 · 奥兹在《爱与黑暗的故事》描述耶路撒冷,“这座城市曾被摧毁,然后重建,再被摧毁,然后再被重建。耶路撒冷是黑寡妇,它趁着配偶与它交配之时将其吞吃下肚。”
在应许之地,也唯有时间是无坚不摧的永恒。

圣墓教堂内
耶路撒冷 · 散照






只有富士镜头才能把柯达偏黄的颜色驯得服服帖帖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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