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下个山谷前，再来一杯咖啡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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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山谷，接一个山谷，亡命之徒般高低穿行在陌生国度的边境。偶与约旦河西岸破败的村庄、联合国维和士兵短暂交会。山地间稍平坦的地方，种植着油橄榄、无花果和谷物，1994年以前这里种的是地雷。

太阳晒的半边脸发烫，在车里哼起了Bob Dylan的《One More Cup of Coffee》。电台像收到了感应，跟着放起了这歌。恣意放荡，神秘莫测的吉普赛女郎，一个一个村庄随父卖艺算命打劫赚钱，耽于欢愉，乐此不疲。咖啡喝得微醺。

我们要去上加利利区的拿撒勒，以色列最大的阿拉伯城。这里也是约瑟和圣母玛利亚的故乡，耶稣在伯利恒出生，在拿撒勒长大，并生活了三十年。

比起南方的无尽荒漠，水草丰腴的北方更宜居住。以拿撒勒为中心，北上可至萨法德，东去可至加利利海和马萨达，西去可至海法。

旅舍紧紧挨着圣母报喜堂，也挨着阿拉伯居民区。打开窗帘，窗外的风景如一幅落地大油画镶嵌在墙上，微风吹来阿拉伯香料的气息。云压的很低很低，绵绵地飘过来，像要飘进房间。山城的居民藏不住秘密，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。这边的阳台对着那边的屋顶，最近不过几米的距离，随时随地可以唠嗑起来。有几个夜晚，我躺在床上，看着旁边楼顶上的阿拉伯年轻人开着大喇叭放音乐，跳舞、烧烤，然后睡着。

在耶路撒冷去了太多的教堂。虽然圣母报喜堂离住处很近，但我们并没打算去。直到有一晚在附近的阿拉伯咖啡馆吃饭时听见乐声，便一路寻着，来到报喜堂正门外。是管风琴的声音。门卫告诉我们，今天是音乐会的最后一场演出，下一场将在耶路撒冷进行。知道我们不会再折返回耶路撒冷后，她开门让我们进去了，听完最后十几分钟。

管风琴的声音极具感染力。加之教堂的设计扩音效果极好，即使没有扩音设备，坐在最远的地方也能听的非常清楚。这位美国的演奏家弹琴的时候，我觉得头上好像有天使在飞。

除了拿撒勒，以色列还有很多有名的阿拉伯城：雅法是优雅的，被湛蓝的海水和簕杜鹃包围；阿卡古城是混沌的，飘着齁甜的阿拉伯水烟味；海法是浪漫的，如同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。

在海法，我们遇上了一场阿拉伯的婚礼。

婚车列队鸣笛载着新娘来到新郎的家门口。在路边等候已久的亲友团拍着节拍簇拥着一对新人。楼上的邻居们用洗澡盆装满了糖和鸡蛋花，一盆盆往下倒，散落在马路两旁。

在一些阿拉伯家庭的婚礼习俗中，有一个重要的角色，咖啡。“在男方去女方家提亲时，不会马上喝女方家给斟上的咖啡，直到女方父亲说‘同意把女儿嫁给你’时，男方家人才会痛快地将咖啡喝下。如果遭到女方家拒绝，男方就不会喝咖啡，而是拂袖而去。”

阿拉伯人喜欢喝咖啡。餐厅基本都有阿拉伯咖啡供应。他们讲究器皿上的优美，视觉上的享受。杯子小，味道浓厚，颜色黑的像石油。阿拉伯的咖啡壶像中国的酒器，银制、铜制或其他贵重金属制成，镶上繁复的装饰花纹。据闻这种壶起源于伊拉克，流传到叙利亚及沙特阿拉伯。比较著名的有“麦加壶”、“古雷须壶”、“阿曼壶”、“巴格达壶”等。盘子上还会准备一些砂糖、桂皮粉、小豆蔻粉，以便客人按自己的口味选择。

这么多年出行，养成了两个习惯：一定要试试当地的麦当劳，一定要尝尝当地的咖啡。流水的目的地，铁打的癖好，专治水土不服。

京都的咖啡馆是精致的古风，一般配以满脸胡渣的帅大叔，用手冲壶、虹吸壶制作或者滴漏出来。芬兰的咖啡，对味道反而没什么追求，量大就行，人均每天十杯，全球之最，喜好加点肉桂粉，再配上肉桂卷当点心。阿拉伯人喝咖啡通常在饭前饭后，壶放炭火盆上烧，水开了直接放极细度研磨的咖啡粉，水烧开三次出汤。

英语里的“Coffee”音译自阿拉伯语的“Qahwah”。世界第一杯咖啡就是来自阿拉伯。16世纪，欧洲的旅行者叙述阿拉伯人啜饮一种由黑色种子煮成的黑色蜜糖，称之为“阿拉伯酒”。其实远比这个早的时候，阿拉伯人已经知道怎么烘咖啡豆、煮咖啡了。作为一种经济作物，咖啡的做法越来越被神化，越来越高深，器具越来越复杂。其实，我平时在家用平底锅烘咖啡豆，用手摇磨豆机做出来的咖啡也不赖。

说咖啡是大人的饮料，阿拉伯人应该也会认同。无声的表态，对自己，也对别人。少喝清醒，多喝微醺。送客时喝，迎客时喝。酸苦的挥别，甘涩的相逢。